侯田田(左)在发放宣传材料。
满打满算,侯田田到山东东营市东营区龙居镇银王村当村官还不足一年的时间。
但在村民眼里,侯田田已经是“老熟人”了 。“进村的时侯,大爷大妈总爱跟我拉呱,同事们常开玩笑说我都有‘粉丝’了。”侯田田爱笑,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让人马上没有了距离感。
翻翻侯田田当村官以来的工作记录,记者有些惊讶,这位长相单薄柔弱、说话细声细气的女孩,在繁忙工作之余,竟然发起了一个影响波及全东营市的大学生村官普法联盟。
探路:焦虑中成立的“普法联盟”
2014 年,山东大学法律硕士侯田田,被选调到龙居镇银王村担任村书记助理。同年4月,在距侯田田上班地点8公里的史口镇寨王村,农妇马某因种植罂粟4400株,被判有期徒刑3年缓刑5年。受审时,马某辩称不知道种植罂粟是犯罪,应判自己无罪。国家多年来一直在大力开展禁毒宣传,可马某的法律观念之淡薄,让侯田田直呼不可思议。
无独有偶,今年春节前,银王村一名王姓青年为讨还欠款,对他人实施了拘禁,最终被判入狱。“这名青年的父亲我非常熟悉,早年丧偶,一人拉扯几个孩子很不容易。青年出事儿前,老父亲很开朗,但现在,每次见他都觉得他心事重重。”这件事情让侯田田心生强烈触动,更让侯田田焦虑的是,很多村民竟然替这位青年愤愤不平,丝毫不觉得这样讨欠款是错的。
“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违法犯罪、不知道该如何用法律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一旦摊上事儿怕麻烦怕折腾不愿意走法律程序……农村中有很多根深蒂固的旧思想,是与法律精神相违背的,这是村民法律意识薄弱的根源。作为一名法科生,突然置身这样的环境,就好比水龙头安在了旱地里,只想倾我所有去灌溉。”侯田田形象地说着成立普法联盟的初衷。
“普法联盟”这个颇有气势的名字背后,其实只有6名分布东营市不同地方的大学生村官支撑着。与侯田田有着一样的感受,刘菲、刘倩霞、薄龙、鲍腾飞、董建敏这5名法学专业村官,一听到“普法联盟”的想法后,二话没说,加入进来。
“3月19日,我们在龙居中学举行了第一次普法讲座;3月27日,我们在龙居集市上发放妇女维权法律知识传单,当天我们还入户走访解答村民的法律疑问;4月23日,我们在利津凤凰城街道为人民调解员开展法律讲堂;4月29日,我们在广饶县陈官镇高店村为党员开展法律讲课……”侯田田兴奋地向记者介绍着春节后普法联盟密集的活动轨迹。
成长:普法路上的“冷”与“暖”
侯田田的普法联盟主要运作模式是个人抛出论题,然后小组讨论落实。“联盟成立后,我们的‘第一把火’并不是龙居中学的普法课堂,而是一次农民法律意识调查问卷活动。”侯田田说。
然而,发放问卷并不是一帆风顺:不少农户要么不接收调查表,要么勉强收下了“没空填”,还有的说:“你们这是搞形式主义,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啊?”但是,小组成员知道这份调查问卷的意义所在,在他们的坚持下,这项工作终于在三月上旬完成,70多个行政村的510份有效问卷得以回收。
“阻力不仅仅是这些。比如上普法课,很多村民的理解能力有限,如果我们的课件做得不够生动、有趣,他们很可能听一会就走人了。这种情况下,我也觉得灰心。”侯田田回忆说,“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说明了农村普法任重道远,我们就及时总结经验,丰富普法形式。5月20日,我们将策划一场普法漫画展,相信这种形式会吸引不少村民的眼球。”侯田田边说边拿出几张漫画给记者看。
“当然,普法路上,我们也遇到过许多暖心事儿。”侯田田眯起眼睛向记者细数着:“有很多陌生人打来电话,表示支持,还有的想加入我们的普法队伍。龙居镇司法所为我们提供了一笔活动资金,镇政府的领导也不断鼓励我们,帮我们协调各种事情,最近还为我们专门设办公场所、把我们的普法课堂纳入新型农民培训学校课程。我没想到,我当初一个小小想法,就这样顺利萌芽、成长了。”
“前段时间,有一位村民打电话对我说,他幸亏听了我讲的关于‘借条’的普法课,明白了什么叫‘连带责任’,才没有在担保人一栏上填上名字,只在证明人处填上了名字。我听了特别高兴,说明我们的普法起了作用,村民用法律保护了自己的利益。”侯田田说。
碰撞:村官之路的“破冰之旅”
在与侯田田同吃同住的两天里,记者对侯田田的村官生活窥见一斑。
侯田田的宿舍离办公室走路只需五分钟,清简的六人间里,一张小床、一个布衣橱、一张放满日用品和书籍的桌子,就是侯田田的全部家当。由于宿舍无法做饭,侯田田一直吃食堂。食堂平时人不多,一个窗口、两个菜。由于宿舍没有网线,晚饭后,侯田田往往再度来到办公室,加班做一下普法课件。这种高度重复、单调的生活,给记者留下了深刻印象。“第一次来龙居,空旷偏僻的乡村感不断侵袭着我的心理防线。”的确,让在济南繁华市区生活了七年的侯田田突然到这样清净偏僻的村庄生活,是个不小的挑战。
生活的不便和封闭并不是侯田田村官之路上的惟一挑战。“我的学生思维适应这里的农村思维并不容易,比如,一开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村民有效沟通。我的那些大道理,加上标准普通话,总是一张开嘴,和村民的距离感就出现了。”侯田田无奈地笑笑。
但也正是在这样的不断碰撞中,侯田田意识到一些农民法律意识的薄弱。“何不在我擅长的领域,做点有价值的努力?”侯田田想起在村官培训课上,老师也曾要求他们“发挥自己的兴趣特长,为村民做点事情”。
当然,侯田田的本职工作仍然是行政味道十足的“村官”,“普法”工作只能靠加班来完成。“每次我加班的时侯,家人总来电话提醒我不要太累。其实我觉得,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累,是充实和幸福。”侯田田坦然、知足地说道。
记者问:“你这样加班,有加班费吗?”侯田田幽默地说:“怎么形容呢,我们这是拿着包月的钱,做着不计流量的事儿。何况,回报也不只是用钱能衡量的吧?”
如果说侯田田发起的这个农村普法行动是一次有创意的新尝试,那么对于侯田田的村官人生,这也是一次破冰之旅。
而侯田田得到的,是一段为梦想和价值奋斗的光辉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