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贺州白山村村史馆。 陈宁 供图
最近,记者在采访中发现,不少村庄建起了村史馆。一个村史馆就是一部村庄奋斗史,这里承载着记忆,也凝聚着乡愁。建好村史馆,可以激发大家爱乡热情、吸引更多人回乡创业。但专家提醒,村史馆建设不能跟风攀比,不能千馆一面、重建轻管。
记录村庄奋进史
一大批村史馆将村庄奋斗史凝聚在老物件与发黄的照片中,提醒着后来者不忘过往,不忘初心。
走进贵州省黔西市素朴镇古胜村村史馆,仿佛置身渐渐走远的乡村岁月。
展馆门边,有一个破损的手工推刨,这是古胜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冯长书曾经使用的。他16岁时拜师学艺当木匠,背着推刨走村串巷20多年。2005年,冯长书回乡担任村委会主任。为修路,他带领村民早出晚归地苦干,钢钎錾子打钝了,大锤手锤打崩了。手锤旁,放着一把秃了的十字镐,这是修好路后村民在石旮旯里挖窝窝种树用的。从2008年开始,他带领大伙在荒郊野岭种了16年树。现在,全村森林覆盖率从不足12%提升到89.68%。
展示墙上,张贴着一组村民的笑脸。冯长书指着这些笑脸介绍:“他叫冯长友,当初反对种树闹得最凶,现在光是种樱桃杨梅每年就挣2万元。”如今,全村人均收入从2005年的1526元增长到2021年的11800元。
曾经苦甲天下的贵州省赫章县河镇彝族苗族乡海雀村,是毕节“开发扶贫、生态建设”试验区的发祥地,经过30多年的发展,如今已是林茂粮丰的“人类反贫困的典型”。如今,海雀村村史馆已成为贵州省委党校、毕节市委党校的现场教育基地。从杈杈房、茅草房、土墙房、石墙房,到灰瓦白墙的黔西北民居,村史馆和基地还原了五代村民的住房风貌,全景展现山乡巨变。
海雀村史馆有两大特色:大山作课堂、村民当老师。村里依托当年老书记文朝荣组织带领群众种树1.37万亩,将“和尚坡”变为林海的传奇,开发建设巡山路、风雨廊等15个教学点。同时,选取20多名村民当教员,给参观者讲述文朝荣为建学校卖耕牛、把留给女儿“坐月子”用的鸡蛋煮给种树群众吃等感人故事。
海雀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文均福告诉记者,依托基地与村史馆,群众实现增收致富,村集体经济每年也增收50万元。
吕梁山东麓的山西省汾阳市贾家庄镇贾家庄村,是“人说山西好风光”这句经典歌词的发源地。村史馆大厅正前方,高悬五个大字“永远跟党走”,这是贾家庄人一路走来坚定不移的选择。村史馆里的汉白玉毛泽东坐像身后,是一面铜墙,寓意“真正的铜墙铁壁是群众”。铜墙上有一面旗帜,上书“共同富裕”,这是贾家庄始终坚守的信仰。
看见乡村新变化
6月初,跨省游刚一恢复,广西壮族自治区贺州市昭平县黄姚镇白山村便热闹起来。2019年,广西民族博物馆作为白山村对口帮扶单位,历时3年建成白山村村史馆。
走进村史馆,“白山三百年”几个大字温润厚重。馆内有文字内容约1.5万字、石碑拓片3张、出土的动物化石9颗,还有地图、族谱、照片、铜钱粮票等实物。其中,“乡恋”涵盖村落族群来源等人文信息,石碑等古迹信息;“回眸”展示了清朝嘉庆、道光年号的石碑拓片等;“绽放”则回放了新中国成立后村民兴建水库、脱贫攻坚等奋斗历程。
广西民族博物馆派驻白山村第一书记李建勇介绍,专家们经过持续2年多的田野调查、发掘梳理,让白山村300年的历史有了物证,一个普通村庄的历史底蕴、人情温度、生活变化跃然眼前。一业兴、百业旺,村史馆还创造了30多个就业岗位。白山村党总支书记、村委会主任李永伦表示,村史馆建设凝聚了人心,去年修路,村民半天就捐了1万多元,还有很多村民参加了义务修路。
承载乡愁,赓续历史,一大批村史馆、乡村纪念馆、乡村博物馆拔地而起。2022年,浙江省把乡村博物馆列入了十大民生实事,计划年内建设400家乡村博物馆。在宁波,今年将改扩建、新增46家乡村博物馆,包括集士港镇的灯文化艺术馆、高桥镇新庄村的王升大博物馆等。
山西省目前现存古村落约3500处、登记建档1736处、中国传统村落550处,山西各地鼓励利用传统建筑开设村史馆、博物馆、工作室等场所,保护并用好历史文化遗产。山西省太原市晋源区赤桥村是中国传统村落,84岁的村民郭华正在村史馆内忙碌着。“赤桥村有着2500多年的历史,是豫让刺赵的发生地,还是一代名儒刘大鹏的故居。”郭华说。
交城窑是山西唐代始烧的六座窑口之一。山西省交城县磁窑村村史馆里,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李茂金说:“这里陈设的陶碗陶罐等老古董,可以带你走进唐宋晓风残月的清雅生活。”这几年,磁窑村围绕保护传统古村落,用产权制度改革激发创造活力,实现了村民致富集体增收。
在江苏省句容市边城镇青山村,也有一座“用历史来说话”的村史馆。村史馆大门口的汉白玉石匾写着“太和元气”,这是明朝物件。馆内,展示了隋朝以来1400年来村史上的9位宰相。本地出土的2.4亿年前的鱼化石,栩栩如生。青山村的乡愁不仅在村史馆内。青山村党总支书记、村委会主任朱小龙说,村里高26米的古银杏树已活了1000年,村里花了20多万元给它治病,古银杏成了青山村“会呼吸的村史馆”。
更好助力乡村振兴
这几年,村史馆如雨后春笋建起来,但建设水平良莠不齐,甚至出现“门可罗雀”“重建轻管”等现象。
明明是开放时段,但却大门紧闭,记者在参观东部某市近郊村时遭遇尴尬。路过的村民说,村史馆大部分时间是锁着的,“只在领导视察、干部培训的时候开放”。
记者采访中还发现,一些村史馆的展出内容主要是国家重大历史事件、乡村振兴标语等,缺少与本村有关的独特历史与奋斗历程,有些展品缺少文字介绍,有些古今历史人物的蜡像既不接地气又怪里怪气。
不少基层干部认为,应先解决好“村史馆为谁而建”这一问题。他们表示,村史馆记录乡村历史、留住文化根脉,村史馆的馆藏应当有可接近性、可学性、可传承性。脱离这几个目的的藏品,要么大而无当,要么同质化,村民很难认同。“没有特别好的历史资源和自然风物,为赋新词强说愁,搞出来的东西只能是四不像。”
建设村史馆不能闭门造车,要通过图片、实物、视频等“说话”,才能让村史馆“长”在田野中、“活”在记忆里。贵州遵义市一位选调生在村史馆建设中,和村干部挨家挨户搜集资料和老物件,每一件都要经过查阅县志、专家审议,确定真实性后才会使用。他们在村庄附近找到了一个南宋将军墓。“我们本来想做口述史,可惜亲历者都已经去世,只能作罢。”他说。
江苏省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所长徐志明认为,建设村史馆助力乡村振兴是一件好事,但不能跟风搞建设。一是本村要有保存较完整的村历史文化特色,二是本村要有与之匹配的经济实力,同时要考虑到经济效益,三是上级部门需要做好统筹规划,推动各村错位发展、做出特色。
专家还指出,推动城市博物馆帮扶乡村博物馆村史馆,或者建立乡村博物馆村史馆联盟,让城乡之间、不同村庄之间的展馆互通有无、资源共享,短期可增加村史馆的客流,长期有助实现村史馆常态化运营,改善现在重建轻管、有馆不用、建馆容易运营难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