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潘
谈到农村的养老现状,很多人可能就会想到,农村老人的贫困问题、寂寞孤独问题等等,这些可能是很多媒体包括公众比较关注的问题。但通过这几年笔者的调研和在乡村做的养老项目的感受来看,这些虽然是农村养老的重要问题,但绝对不是核心问题。
这几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国家在扶贫方面的投入,农村老人的经济问题相对来说不是最严重的。农村老人精神文化的需求与城市老人的逻辑也不一样,相对来说,这方面的问题也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还是健康问题。在城市,有比较完善的医保、社保体系。但是在农村,这绝对是一个核心问题,因为农村老人面临着严重的“三医问题”,就是医生匮乏、医院低端和医保缺陷。
如今农村的村医基本上都不待在村里了,因为根本没有办法赚钱生活。乡镇医院的质量也十分堪忧,基本上只能处理一些简单的感冒发烧,很多人生了病都往县级医院跑,一旦生了大病或是疑难杂症,就都往市、省会医院跑。
于是问题就来了,因为到县级以上的医院,医疗报销比例会逐渐下降,这是医保(新农合为主)方面的缺陷。所以老人的健康问题,尤其是失能不能自理之后面临的问题,是农村老人养老生活中最严重的一个问题。城里的老人,有经济能力的可以找个保姆照顾,或者送到专业的护理机构,而在农村,一些老人有家属长期在床边照料,就已经是最好的境遇了。
那农村老人的健康问题应该依靠谁?先从依靠外力的角度谈。首先是政府,但要把农村养老的全部重担都让政府一肩挑,显然也是不切实际的,现阶段一些地方政府,尤其是贫困地区的地方政府,力量和资源都是极其有限的。
政府无法全力承担,还可以借助商业力量。但农村养老事业,是很难有利可图的,所以商业机构基本上是不会考虑农村市场的。
那就只剩下专业社会组织了,笔者的公益养老项目,之前也尝试过引入专业社会组织力量的模式,即用外来的社工专门到农村服务的模式。
但经过多年的探索,笔者发现这个模式是很难持久的。这些外来的青年社工力量很难在农村长期扎根,而且由于农村的特殊性,社工服务模式本身就很难融入到农村整个体系里面。
经过在实践中不断地反思和调整,最终我们把目光放到了农村自身人群中。农村现在最多的是三留守群体:妇女、老人、儿童。我们还是应该想办法把三留守群体的力量给挖掘出来,尤其是留守妇女以及年纪相对较轻的留守老人,他们是非常值得挖掘的农村养老内生力量。
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探索设立了“妇老乡亲模式”,就是把农村留守妇女组织起来,成立妇女组织(如志愿者队等),再把相对健康和积极的老人组织起来,成立老年协会,把这两个基于农村内生力量的本土组织发动起来,通过互助模式,服务老人群体。
这两个组织的分工有所侧重,农村留守老人更多的是组织村里的文娱活动等,以此来丰富老人的晚年生活。同时,老年组织也是村里的威望机构,对一些家庭的不和情形,可形成一定的社会舆论压力,促进乡村善治。
妇女组织的作用则更具体一些,会把她们送到专业的护理机构进行培训,让这些留守妇女考取初级甚至高级护理证,让她们具备一定的护理知识和能力。如此,她们可以让那些行动不便,尤其是失能老人,得到更好的照料。
这个模式经过两年摸索而来,2018年在石家庄和邯郸周边的农村地区正式开始了试点。试点以来,这个模式很受欢迎,被服务的老人群体,参加老年协会的群体,以及妇女组织群体,都有很高的积极性。当然,中国广袤的农村,情况各异,不同的地方也在探索不同的适宜模式,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人关注农村养老事业,相互学习,共同服务农村老人,探索中国养老模式。(作者系河北省荷花公益基金会执行长)